我和一个女孩的忘年情事（15-16）

15、
二零一八年四月底的一个周末，刚满四十三岁的我把女儿送到公婆家以后，跟一个闺蜜逛街，在国金中心看到纪美姗迎面走来。
她当时跟一个年轻的外国女郎在一起，看到她的那一瞬间，我想让自己心如止水，可心还是砰砰直跳。那一刻，一想到当年我们的诀别，她当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，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。
她那时有二十岁了，还是那么漂亮，身材还是那么好，一如她十七岁时我初见她时那样，只是和那时稚气尚存的高中生相比，现在已完全是大学生的气质。
她也看到了我，明显怔了一下，随即扭开头视若无睹。当她们快要从我身边走过时，我忍不住叫道：“小姗。”
她只好驻足，我微笑道：“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嗯，好久不见了。”她挤出了一丝笑容，说道。
身旁的闺蜜诧异地看了看纪美姗，又看了看我。而纪美姗身旁的外国女郎对我爽朗地打招呼，“嗨！你好，我是丹妮拉，你是美姗的朋友吗？”
她的中文说得还行，年龄二十几岁，白种人，长得很漂亮，身材相当好，大约一米六五的身高，前凸后翘，苗条紧致。
我不知道这个丹妮拉和纪美姗是什么关系？是普通朋友？还是……同性情人？后一点让我不由自主地猜测和嫉妒。
尽管如此，我还是礼貌的回应道：“你好！我叫安玫，是美姗的阿姨。”
“OK，安玫，我们正要去前面喝咖啡，跟我们一起去吗？”丹妮拉展现了外国人特有的见面熟。
我想了想答应了，因为我想知道纪美姗这些年过得怎样？
我闺蜜因为还有别的事，就跟我们告别先行离去了，我跟纪美姗和丹妮拉坐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。
纪美姗一直冷着个脸，不怎么说话，基本上是丹妮拉在跟我说。
经过交谈我了解到，丹妮拉是意大利人，目前在广州某个外语培训机构教意大利语。她的外祖父是华人，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，打小跟外公、妈妈学中文，所以中文水平不错。
当我问她是怎么跟纪美姗认识的时候，她用英语对纪美姗说道：“宝贝，要不要告诉她我们的关系？”
我在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醋意，她们果然是同性情人。
纪美姗对我说道：“她是我的女朋友，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。”
我尴尬地笑了笑，没说话。丹妮拉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纪美姗，目光中含着某种意味。三个人一时无语。
这时，纪美姗的手机响了起来，她说了一声“不好意思”，离座去咖啡店外面接听电话去了。
我看着她的身影，对丹妮拉说道：“丹妮拉，能跟我说说，你们是怎么开始的吗？”
丹妮拉嫣然一笑，说道：“去年七月，我去葡萄牙旅游，在里斯本的一个小酒馆里第一次见到了美姗，她当时正入神地听着FADO……”
我心里吃了一惊，纪美姗怎么又去了里斯本？她是一个人去的吗？
我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丹妮拉，我打断一下，你还记得，你们当时相遇的那个小酒馆叫什么名字吗？”
丹妮拉笑道：“当然记得啦！那是我和美姗初次见面的地方，怎么会不记得呢？”
她说出了那个小酒馆的名字，正是那年国庆节我和纪美姗去里斯本旅游，到达当晚听FADO的那个酒馆。
我使劲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，微笑道：“你继续说，丹妮拉。”
在丹妮拉接下来的讲述中，我得知，她当时被纪美姗的美丽和哀愁吸引住了，主动跟她攀谈，两人由此认识。
纪美姗告诉丹妮拉，就在九个月以前，她和她爱的人曾来过这里，一起在这里听FADO。
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纪美姗那时忧伤和孤独的身影，迅速擦了一下溢出眼眶的泪水。
“我那时并不知道，美姗爱的其实是个女人。”丹妮拉笑道，“我确定我从看到美姗的第一眼起，就爱上她了。”
丹妮拉继续说，她那晚一下就被纪美姗给迷住了，此后她俩结伴在里斯本游玩了两天，她提出跟纪美姗上床，但被拒绝了。
纪美姗回国后没多久，丹妮拉也来到广州应聘到了那家外语培训机构教意语，从那时起在她的追求下，开始跟纪美姗作为同性恋人交往。
“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干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……”丹妮拉抽了一口烟，轻声笑道，“我为了和我爱的人在一起，从地球的这一边跑到了另一边。”
我没想到，那时我为了能让纪美姗回归正常的人生而狠心跟她分手，她却另找了一个同性情人，而且还是个外国人。
“丹妮拉……”我微笑道，“你只爱女人吗？”
丹妮拉笑道：“当然不是，事实上我认识美姗那会儿，刚跟我男朋友吵完架，所以一个人出来旅游，这才遇到了美姗。只不过，相比男人，我更愿意和女人在一起。”
她把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，说道：“安玫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？”
我说道：“你问。”
“你就是美姗爱过的那个人吧？”她看着我笑。
我并不打算对她隐瞒，低下头点了点。她又笑道：“刚才从你们看彼此的眼神，我就看出来了。还有，当你听我说这些事的时候，都快哭了。”
她停了一下，说道：“我觉得，她现在依然爱着你……”
我一怔，抬头看向丹妮拉。她苦笑道：“有一次我们做爱的时候，她喊出了玫玫。事后我问她，她却不承认，说我听错了。”
我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，只听丹妮拉说道：“安玫，你也还爱着她吧？”
正当我不知如何作答之时，纪美姗打完电话回来了，我和丹妮拉也就终止了这个话题。
纪美姗依然冷冰冰的，我和她也聊了几句，彼此之间就像普通的熟人。她问我当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？我说是女孩，七个月了。她没再问什么。
分手时，我对她笑道：“美姗，再见了，你多保重。”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，倒是丹妮拉跟我热情地道别。看着她和丹妮拉离去的背影，我知道她还在恨我，擦去再次溢出眼眶的泪水，在心里想，这真是一个无言的结局。
那晚，女儿在公婆家，老公应酬未归，儿子在同学家玩也还没回来。我呆在书房里抽了很多烟，思绪万千。
我想，当初我如此决绝地和纪美姗分手，是为了让她和我都回归正常的人生。可是没想到，她仍然跟女人在一起，到头来这件事只是成了我的自我救赎。
小姗、小姗……我不禁在心里呼唤她的名字，泪流满面。
光阴荏苒。两年半又过去了，老公终于如愿当上了那家国企的一把手，儿子也念大二了，女儿也三岁了。
因为生育和照顾孩子耽搁了职称评定，已四十五岁的我至今仍是一个副教授。但我并不太看重这些，一家人幸幸福福地生活，才是最重要的。
这两年半以来，我和纪美姗依然断绝着一切联系，没有彼此的任何信息。但有一天，我听到了她的声音。
“安玫……”她在电话那头轻轻呼唤我的名字。
我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。那是二零二零年十一月初的一天，纪美姗在电话里告诉我，她在长沙办点事，今晚的飞机回广州，希望能跟我见上一面。
我本想拒绝她，可又不忍心，再说我也很想看到她现在的样子，一窥她如今的生活状况。
我在心里想，她还跟那个意大利女孩在一起的吗？还是交了别的女朋友，或者……男朋友？
“好，在哪？”我说道。
“在我住的酒店的咖啡座，我等你。”她说道，声音显得很平淡，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，如同只是见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。
很快我在微信里接到了她发来的地址，是一家五星级酒店。我有点不明白，她在这里有家，干嘛不住家里却住酒店？也有可能是出差单位报销吧？可算起来她才参加工作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？
带着这些疑问，我把女儿放进了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并扣好安全带，开车前往那家酒店。
之所以带上女儿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她，也提醒自己，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
16、
来到那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座，纪美姗已等在那里，她看到我后向我招手。
她二十二岁了，原有的美貌中增添了一份成熟、冷傲的气质，我还注意到她一身的奢侈品牌。她看到我女儿后略微怔了一下，旋即招呼我们母女落座。
“你女儿？”她笑问道。
“嗯……”我微笑点头，对女儿说道，“叫阿姨。”
小丫头嫩声嫩气地叫了，纪美姗轻抚她的小脸蛋，笑道：“嗯，真可爱。”
她又对我说道：“我没记错的话，三岁了吧？”
“是啊！”我点头笑道。
我想，她记得没错，她又怎会记错呢？就在这个孩子刚怀上那会儿，我和她分了手。一想到这个，我的心又隐隐作痛。
她指了指桌上的咖啡，“我给你点的卡布奇诺，我记得你爱喝这个。”
“谢谢。”我说道，又笑道，“你还是那么漂亮，身材也还是那么好。”
“你也还那么显年轻，跟以前没有变化。”她微微笑道。
“哪里？”我垂下眼睑撩了下耳畔的头发，“我老了，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。”
接下来是一阵沉默，她又指着我面前的咖啡杯，说道：“你喝咖啡。”
我端起来呡了一小口，问道：“你现在……还是和丹妮拉在一起的吗？”
她摇头说道：“我们上次见面后没多久，我就和她分手了。”
我并不感到意外，又问道：“那你……现在是一个人吗？”
她微笑看着我，“你说呢？”
我笑了笑，“应该不是了吧？”
“安玫……”她盯着我，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，“虽然我过去爱过你，但还没有爱你爱到你都不要我了，我还单着的份上。”
我的心有点痛，也有些尴尬，同时感到幽怨。她说她过去爱过我，可我现在依然爱着她啊！
她对我举起了左手，向我展示无名指上的钻戒，“我已经结婚了。”
我挺意外的，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，还是替自己失落？是的，当我听到她已经结婚了时，我难以避免地失落。
就在我有些发怔的时候，只听她轻轻笑道：“你的二宝都三岁了，我也该有归宿了。”
我的心里五味杂陈，问道：“能……跟我说说他吗？”
她看了我一会儿，说道，“他比我大十八岁，挺帅的，也很有钱，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，跟前妻有个儿子。我们是在我大四实习的时候认识的，他从那时开始追求我。今年国庆节，我们举行了婚礼。”
我这才明白，她穿得这么奢华，又住这么高级的酒店，敢情是找了个金主。
耳畔继续传来她的声音，“昨天是我妈妈的十周年忌日，我和姨妈他们一起去祭奠了妈妈。所以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，看着我说道：“趁这个机会，跟你见一面。”
我问道：“你……爱他吗？”
她盯了我一会儿，点了点头，“当然，否则怎么会嫁给他？”
她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，“而且，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，有一个多月了。”
我在惊讶之余，心情很复杂。看到她嫁得这么好，本来应该替她高兴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。这些年以来，我一直认为当我知道她有了正常的新的感情归宿之后，一定会感到开心，现在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。
因为，我一直爱着她，四年过去了并没有任何改变，仍像四年前那样爱她。
她一直盯着我，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。我只得收拾好心情，跟她聊了些怀孕方面的事情，毕竟我都生了两胎了，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。
这时，女儿在身旁吵着要睡觉。纪美姗说道：“要不，抱她到我的房间睡会儿吧？”
我的心跳一下加快了，说道：“不用了，我带她回去睡。”
“就在楼上，很方便的。”
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她，却说道：“会不会太打搅你了？”
“没事……”她笑道，起身说道，“走吧！”
进了纪美姗的房间，是一间套房，很大也很豪华。我把女儿放到了床上，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小棉被盖在她身上。
纪美姗坐在床沿上注视着已经睡着的我女儿，对我说道：“她真像你。”
“是啊！”我轻抚了抚女儿的脸蛋，微微笑道，“人家都说大儿子像我老公，小女儿像我。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女儿吗？这下如愿了。”纪美姗抬头看向我笑道。
“我们到那边坐吧？”她说着，带我来到沙发旁坐下，一时无语。
良久，我说道：“对不起，美姗，我……”
我欲言又止。她看着我笑道：“干嘛要说对不起？”
我含泪看向她，“美姗，你……还恨我吗？”
她的眼中也涌上了泪水，微微笑道：“嗯，我好恨你……”
顿了顿，看着我说道：“也……好爱你。也就是说，我有多恨你，就有多爱你。”
我吃了一惊，怔怔地看着她，说道：“可是刚才……”
“你是说我老公吗？”她笑道，“他只是我愿意嫁、也应该嫁的男人而已，我一直爱的都是你，从来没变过。”
我的心一下就被融化了。她坐到我身边，伸手轻抚我的脸庞，凝视着我，柔声说道：“玫玫，你老实告诉我，你还爱我吗？”
我的眼泪流了下来，也凝视着她，说道：“嗯，我爱你。”
她也流泪了，慢慢地吻向我，在我的嘴唇上轻吻，一边吻一边抚摸我的脸庞。我没有躲避，也没有抗拒，只是说，“小姗，我们不该再这样了。”
我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，她也是有夫之妇而且快做妈妈了。
“我知道，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。”她轻声说道，继续吻我。
我内心的堤坝一下就坍塌了，开始回吻她。我们相互吻着，渐渐地越吻越热烈，泪水淌进了彼此的嘴里。
我们一边吻，一边脱去对方的衣服，牵手来到床边，相拥着躺到了女儿的身旁。她伏在我上面，继续跟我热吻，胸部和我的胸部挤压在一起，私处摩擦着我的私处。
我们大口大口地吻，舌尖彼此交缠。我哽咽着说道：“我爱你，真的好爱你！”
“我也好爱你！”她流泪笑道，又吻住了我……
窗外，夜色将临、华灯初上。
我穿衣服时，纪美姗仍没醒来，她趴在床上一动不动，裸体美极了。我觉得，她的身体真是一件绝美的艺术品。
我不愿叫醒她，因为我怕她一旦醒来，我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走出这个房间，而她又得费多大的力气才肯放我离开，那又是怎样的一场悲痛诀别？
我穿好衣服，轻轻地替她盖上被子，坐在床沿上看着她，眼泪流了又流。
良久，我才抹去眼泪，起身来到另一张床的旁边，将仍在熟睡中的女儿身上的小棉被装进背包，然后把她抱到怀里，轻手轻脚地向房门走去。
走到房门前，我又回头深深地看了床上的纪美姗一眼，拉开房门往外走。我明白，这一转身，恐怕就是一世了。随着房门在身后发出啪嗒的一声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开车回家的路上，我仍然泪流不止，一边擦一边开车。这时，老公打来了电话，他问我去哪了？怎么没在家里？我用力止住哭，笑称有个过去的朋友来了长沙，想见咱们女儿，所以带出来跟她见一面。
我又笑道：“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今天这个点回家了？
他笑道：“嗨！这不是想多陪陪你和闺女吗？”
晚上，我和老公一起在浴室给女儿洗澡。老公中年得女，喜欢得不行，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直乐。
我含笑看着父女俩，心里溢满了温馨。猛然间，我想到了纪美姗，她这会儿到机场了吗？她会不会怪我走的时候没叫醒她，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跟她说？毕竟她这一走，我俩今生再也不会见面了。
想到这些，我在心里黯然神伤，笑容一下凝固了。
客厅里传来我的手机铃声，我来到客厅拿起来一看，是纪美姗打来的。我的心砰砰直跳，看了浴室一眼，转身进书房关上门，摁下了接听键。
“在家的吧？”纪美姗问道。
“嗯，给闺女洗澡，你呢？”
“我到机场了……”
她沉默了一下，“你走的时候干嘛不叫醒我？”
“你睡着了，不想打扰你。”
“其实，我只是在装睡……我怕自己不放你走，更不愿……和你难舍难离。”
听着她的话，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短暂的沉默之后，纪美姗在电话那头抽泣了一声，说道：“玫玫，我们下辈子在一起……”
她哽咽起来，继续说道：“下辈子我们谁都别嫁人，就在一起……”
我瞬间泪崩，哽咽道：“嗯，下辈子在一起……”
“好，再见。”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。
我把手机握在胸前，泣不成声。泪眼朦胧之中，我仿佛看到五年前，那个高挑婀娜的少女向我走来。
“不好意思，阿姨，您能帮我个忙吗？”她对我说道。
此刻，耳畔传来老公和女儿的嬉笑声，忧伤却似不断涌出岩壁的山泉，从我心里漫过。
我呜呜呜地哭了起来，使劲压抑住哭声，不让外面的老公听到……

（完）